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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 岁(散文)——北京.郑荣来

热度 1已有 1541 次阅读2011-2-6 15:27 |个人分类:散文|系统分类:文学•艺术

丘峰按:著名作家郑荣来是我的师兄,又是梅州客家小同乡。60年代初,我们在复旦大学中文系读书时,同住六号楼,常常见面。那时,他身体欠佳,身体瘦弱。毕业后,他分配到北京《人民日报》工作。后来,我也分到《人民日报》上海记者站任实习记者,由于我怕到寒冷的北方,就要求调动,终于如愿留在上海。

郑荣来工作努力,成了人民日报的著名记者,后来任“人民日报.海外版”副总编辑。那时我也常常写稿,小有名望。他经常向我约稿。因此,我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常有散文发表,成为郑师兄的忠实作者。

郑荣来兄本身就是文艺评论家,也是散文家。他的散文都是写日常生活和客家山村的,尤其是他带着激情,写继母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使他时常记在心中,知恩报恩。在他的散文里,继母的形象令人难忘。这篇文章是写客家山村过年情景的,也写到继母,文笔流畅自然,充满生活情趣,建议读者细读,获益匪浅也。



守 岁(散文)

                                                                       北京 郑荣来

  
    家在粤东韩江边,客家地区一山村,名叫葵江口村。20多户人家,100多口人。没有富家,也没有流离失所者。堪称殷实人家者仅有几户,其余大多为贫苦农民,耕种一两亩贫瘠土地,惨淡经营,艰难度日。

  而除夕这一天,谁家都要展示自己的劳动所获——自家养的鸡、自家或几家合养的猪。下午4点,每家每户都宰鸡煮肉,装一大盘送到祠堂做供品,供奉祖宗的在天之灵。在祖宗神位之前的三张八仙桌上,每家供奉的是同样的祭品,名叫“三牲”——一只鸡、一块肉、一条鱼,外加一壶酒、两三个碗子糕。为了不让别人看衰,再穷的人家都要把最肥最大的鸡送来,因而从供品中看不出贫富之别,它显示的只是同样的虔诚。三炷香过后,大家向祖宗叩头行拜,便完成了祭奠之礼。

  我们村共有3个姓氏——郑、黄、张,都是客家人后裔,远祖在河南荥阳,后迁徙至福建,再转到广东潮州,最终落户在梅州大埔县。居住地的改变,没改传统的习俗,守岁之前先祭祖,是客家人的一种文化传承。

  这天晚饭后,我们就开始了真正意义的“守岁”。带着酒足饭饱的喜悦,人们纷纷来到祠堂前的草坪上。草坪中间放着两张八仙桌,人们站立于四周。一盏汽灯照亮全场。锣鼓一响,舞狮活动开始,几个年轻人,各自拿起自制的行头——狮头、狮尾和大面(状如和尚头),狮头威武,狮尾跟随,大面逗趣。最见功夫的是跳越两张八仙桌,舞狮头的阿台,口咬狮嘴上的横杆,略退几步,然后飞越桌面,如同跳鞍马,轻身而过。他平稳落地,场上掌声爆起。大面则做鬼相,跳得过则跳,跳不过就耍赖——以爬代跳。搞笑动作,引发围观者的阵阵欢乐。随着“的的笃笃”的鼓点和“锵锵锵锵”的锣声,舞狮活动把气氛带进另一种竞赛——赛锣鼓。

  赛锣鼓是我们村坚持了多年的娱乐活动。这比赛我们又叫“斗锣鼓”,打一阵锣鼓,相当于演奏一支曲子,大约15分钟,然后放一串鞭炮,双方都如此,锣鼓鞭炮,鞭炮锣鼓,如此你来我回,斗到深夜,直到小商店里的鞭炮都被买光。有一两次还跑到三里外的邻村去购买。此种“斗”法,除了娱乐的本意之外,多少还有一点“斗钱”的味道,谁先把凑的钱花光,买不了鞭炮,谁先停锣歇鼓,谁便是输家。我们村黄姓人家不多,因而我们郑姓常为胜者。代代沿袭这种习俗,年年相传,便成为独具文化意味的守岁活动。它所营造的欢乐热闹的气氛,让全村人都今夜无眠,留下久久难忘的印象。这种竞赛,在上世纪50年代后期,因种种原因而停止,守岁活动也因此寂静了许多。

  家乡的守岁活动,还有两则总让我常挂怀中。一是洁净守岁之俗。年三十这一天,每人都必须洗澡,必须把脏衣服换掉,小孩有新衣则穿新衣,大人无新衣也要换上干净之服,要干干净净迎接新年。此俗不知始于何时,但我从懂事时起,直到我离开家乡,村里人都坚守着这一习惯。二是家庭主妇不辞辛苦的品格。吃过年夜饭,全家人都到祠堂前看热闹去了,而家庭主妇则要把碗筷洗涮完毕,然后再把全家人脱下的脏衣服,全部拿到江边洗干净。她们不让脏衣服存放到年初一,认为那就等于把脏气带到了第二年!她们要把脏衣服上的脏尘脏土,连同这一年的晦气,都随江水漂流到远处。

    行文至此,我不禁想起去年以89岁高龄仙逝的我的继母,她每年除夕夜,总是在洗完全家衣服之后,才赶到祠堂前,此时娱乐大都已精彩过半。吃苦在前,享乐在后,是她坚守的作风。她认为这是她的本分。她不识字,但并非没文化,她心中继承了先辈的文化,每年吃苦到岁末,仍要以自己的辛苦,换取全家人的轻松和愉快。

  家乡人守岁这一天,不论家境如何,都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而憧憬总是带着美好,即便是穷苦人,憧憬中也未丧失信心。大家的表情都是高高兴兴,没有愁眉苦脸者。村里人穷了整整一年,也盼望岁末这天过后,会迎来新气象和新生活。穷百姓不丧失信心,我们民族也是充满希望向未来。

  时届守岁日,怀念又在心中萌生。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家乡。我想起当年在家乡舞狮头的阿台,他今年83岁了。前年我回家乡看到他,他还主动问起:“还记得舞狮的事吗?”“记得。当然记得。”我忽然想起他咬着狮嘴横杆跳桌的事,“你的牙齿还好吗?”他也想起来了,“关系不大。你看。”他一边张嘴一边大笑。他当年自制狮头,又亲自起舞,尽展金狮雄风,村中老者皆在记忆中。50多年后的今天,我们笑谈往昔。他如今虽然还健在,但舞狮已成往事,他自制的狮头也不知所终。此刻,于无限的感慨中,我最想跟他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舞的狮头歇了,但我们东方睡狮却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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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回复 榕树 2011-2-6 22:24
一向以来,“穷百姓不丧失信心,我们民族也是充满希望向未来。”让我想起春晚上二个农民工唱的《春天里》,简直就是绝望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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