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城雨韵（散文）

 

丘峰

 

      从上海虹桥机场起飞时，上海还是寒风凛冽的隆冬天气。大约经过不到四个小时的飞翔旅程，飞机便降落在新加坡的樟宜机场了。走出机场，顿觉热气逼人,短短几个小时，我便从冬天走进夏天了。

      这次到新加坡，我是来参加“世界华文作家代表大会”的。乍到赤道下的南洋，我似乎来到一个神秘的世界，一切都那么神奇，令人神往。

      新加坡别名狮城，处于赤道下，终年气温在30度上下，气候宜人，日照充足，雨量充沛，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国度。

      轿车行驶在绿树掩映的宽敞街道上，就像行驶在公园里一样。新加坡犹如一个大公园，到处是树丛林荫、佳卉芳草，高大的椰林雨树和茂密的灌木丛林，漾起无穷的绿意，令人心旷神怡。

      狮城空气清新，街道整洁，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高楼林立，井然有序。在马路上，在楼房里，你简直看不到一丝灰尘。你如在街道上行走几天，皮鞋上依然一尘不染，锃亮如新。我把这一发现告诉王润华，这位新加坡大学教授哈哈大笑，说：“在几年前，你们上海的学者宋永毅来这里时，也是这样说的，你们的感受竟然一个样！”王润华告诉我，新加坡是一个花园城市，常年绿树如茵，花香袭人。狮城的绿意，狮城的清洁，得益于富于情韵的狮城雨。王润华深情地说：“狮城雨才是最有韵致的呢。”

      我是在狮城过“冬至”的。狮城的“冬至”是赤日炎炎的夏天。早晨，我从下榻的贵都大酒店撩开窗帘，向远处眺望，只见阳光普照，满眼绿色，栉比鳞次的楼宇和远处的海港都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里。

      在这赤道下，我感受到了阳光的无限魅力。你看，在灿烂的阳光照射下，充满异国情调的各式各样的建筑风姿绰约，奇异的热带雨林风情无限，色彩艳丽的奇花异卉香气袭人，小鸟在窗外树枝上鸣叫着飞来跃去……这是一个美丽的狮城之晨。此时此刻，让人觉得自已不是在喧嚣的尘世之中，而是置身于色彩斑斓的神话世界里。

      然而，对于王润华说的“狮城雨”我却无从看见，不能不留下遗憾。

      王润华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笑笑说：“待你开完会后再与你一道欣赏狮城雨韵吧！”

      第二天，王润华要给研究生上课，他便叫学生徐舒虹小姐陪同我到新加坡大学图书馆查资料。徐舒虹小姐是厦门大学中文系毕业生，因仰慕在世界华文文学界颇负盛名的学者王润华教授，便只身南下报考他的研究生。在新加坡举行的第二届“世界华文作家代表大会”上，舒虹小姐担任司仪，她以出众的容貌，良好的素养，富于乐感的音调，赢得作家们的交口称赞。她虽说南来狮城不久，可对这个赤道下的国度充满感情。她说，狮城的美，美在人情人意；狮城的美，美在热带丛林；狮城的美，美在花草鲜美；狮城的美，还美在滋润绿树和鲜花的狮城雨。

      “狮城雨”！我怦然心动！

      舒虹小姐和王润华教授都不约而同地、深情地赞美狮城雨，使我不由对狮城雨产生神秘的感觉。

      可是此刻，处于赤道上空的天幕上，骄阳当空，万里无云，天空蔚蓝深邃，凉蝉声声，热风阵阵，哪有一点下雨的迹象呢？

      舒虹小姐见我疑惑不解的样子，笑笑说：“别看现在烈日当空，每天一到午后两时，整个狮城便沐浴在无声的雨幕中，大约一个钟头过后便雨过天晴，整个城市都被清洗过了，那情那景，真个妙不可言。”

      中午，王润华教授接我们到新加坡大学教师餐馆用餐，之后便到咖啡厅里喝咖啡。咖啡厅很幽雅清静，服务员是棕色皮肤的马来人，很热情，他笑容可掬地送上咖啡。我们一边听南洋音乐，一边聊天，十分写意。

       ……不知不觉间太阳隐逸了，只见天空上急速地拉上乌云，慢慢地云幕拉开了，聚成浓厚的云层，重重地向狮城压来，气氛变得浓重起来。不一会，起风了，渐渐地风越刮越大，瞬间变成狂风，呼啸着卷来，窗外的蕉叶雨树、椰树、樟树、驱蚊树、橡胶树等高大树木，疯狂地摇曳着，倾刻间便刮起暴雨来了。顿时，高处的天空，远处的港湾，近处的林木都隐没在茫茫的雨幕中。新加坡大学建在山坡上，咖啡厅也在山坡上的小楼里，从高处往远处眺望，只见远处港湾的船只、高楼、吊车、椰树等等都隐藏在雨幕里，白茫茫一片，煞是好看。

       在中国的江南，春天的雨是很有诗意的，戴望舒的《雨巷》令人难忘，那细长的雨丝，那雨伞下走在小巷中的丁香姑娘，让人品出无穷的韵味；而狮城的雨却别有一番异国情调。窗外的雨下得很细很密也很匀，有如长长的梳条，疏密有致，在绿茵茵的树丛和暗蓝色的天空衬托下，宛如千条万条柳丝飘洒下来，长长的白色雨丝，无声地梳洗着绿树山坡，梳洗着高楼房舍，梳洗着草地花卉，梳洗着蜿延伸展的道路桥梁，洗得树木绿绿的，洗得花卉艳艳的，洗得道路亮亮的，洗得楼宇新新的，真是美不胜收啊。

      说来也怪，当天上下雨时，风就停了。王润华笑了。他说：“你看，狮城的雨总是准时来的，待会儿也会准时而去。”

过了一个钟点，雨骤然消失了，我一看表，正好两点。

这时，天空晴朗如初，金灿灿的阳光又洒满狮城，草尖、树叶和花瓣上闪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阔叶林叶梢上的水珠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空气也变得异常清新，像过滤了似的。远处的港湾又清晰起来，轮船在蠕动，吊车在伸臂，椰叶在摇动……

我曾读30年代上海新感觉派作家刘呐鸥的小说《赤道下》，那是写上海一对恋人坐船到赤道下的一个神秘小岛上旅游，后来男的爱上了当地土著的少女，而女的却爱上了少女的哥哥，那时正逢下雨，作家笔下对热带雨林的描写真是美极了，那两对爱恋的少男少女，那雨幕下的恋情，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而今自已亲临赤道下的新加坡，感受雨季的神韵，感受新加坡人的热情，给我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是啊，狮城的雨给美丽的狮城增添无穷的碧绿，无穷的诗意；狮城的雨让美丽的狮城终年草盛林密，碧绿如茵，繁花怒放，生意盎然，给人以无穷的韵味。

 

2000年2月13日于上海东安路寓中

2005年7月26日上午修改于柳州路寓中

2009年11月13日18：15修改于上海徐家汇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