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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客

赵丽宏散文的艺术踪迹

已有 5264 次阅读2012-5-9 12:00 |个人分类:文艺|系统分类:文学•艺术|

生命意志与艺术激情

 

——赵丽宏散文的艺术踪迹

 

丘峰

 

       80年代初,上海文坛冒出一个陌生的名字:赵丽宏。

      十多年后的今天,赵丽宏就像他笔下的倔强的生命草,沐浴着阳光雨露,扎根在生活土壤,顽强地向上生长,迎着飓风,迎着霜雪,昭示生命的美丽,就像他在《生命草》中描述的:“早晨,在它绿茵茵的叶办上,挂着一颗颗晶莹透明的露珠,就像许多纤小而又健壮的小手臂,托着一颗颗闪闪发光的珍珠。”把绚丽的诗篇献给人们,把生命的激情,人生的哲理献给人们。

      的确,赵丽宏的作品就是他的生命体验的记录和展示。赵丽宏成长的年代正是中国经历史无前例的飓风肆虐的时刻。那时,一个19岁的少年身边带着简单的行李,坐在船头,在轻纱似的雾中行驶,举目四望,白茫茫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朦胧的气氛中。于是,他写下了对世事的观察和情感寄托的《鹭鸶》、《芒芽》、《火光》等散文和诗。这些作品特点是朴素、精炼和真情的自然流露,他挚爱这些虽然稚嫩却是他迈上文坛的作品:“至今我仍喜爱这些文字,它们是我走向社会开始的几步脚印。尽管处处显露出幼稚,但它们是真实的,其中有我的仿徨和困惑,也有我的憧憬和幻想。”({生命草;跋》)。如果说1977年之前是赵丽宏创作的生活激活期和实感积累期的话,那么,1977年他考入华东师范大学至1985年是他的知性积累期和创作的初创期。这期间他创作了《小鸟,你飞向何方》、《诗魂》、《雨中》、《峨嵋写意》、《秋风》、《峡谷》、《厚朴》、《丸畔》、《纺织娘》等影响颇大的散文,这些作品大都收集在《生命草》中。这时期赵丽宏对过往生活的回味咀嚼,把久积心头的愁隐和生活的理解泻泄出来,随着感情的流泻,作者优美的文笔诉说人世沧桑,心灵的煎熬,对生命的挚爱,对美的追求。这时期作品的特点是,作品大都是反思性的,记叙那特殊年代的令人灵魂震颤的人和事,题材较为狭窄。由于作者对生活有真切的感受,艺术功底较厚实,一上阵就发挥得淋漓尽致,写得凝重、深沉、厚实,真挚感人,充分展示出其艺术才华。

       1988年以后,赵丽宏生活有了较大的变化,他成了专业作家。由于扩大生活容量,他的作品触及舞蹈、音乐、绘画、师生、友人、山水……爱与恨、生与死、美与丑、真与假、人生的真谛、世间的真情等等成为他探索的主旨,这些都倾注了他全部的感情,以表现真实自我作为重要的审美特性,直面社会人生,独抒灵性,绰约多姿,满腔热情地拥抱生活,强调审美的直接性和现代意识。笔随心意,自然流淌,使作品显得随意自然,情真意切,虽不经意追求技巧却不着痕迹地显示出高超的艺术技巧。他的1988年获新时期全国优秀散文集奖的《诗魂》和《赵丽宏散文选》以及近期出版的《人生韵味》和《心里的珍珠》是别具一格、有很高的艺术品格的代表作。

 

生命的庄严:“不屈服于命运的生命更是美好的”

 

      经过“文革”“劫礼”,在坎坷曲折的生活道路上经受肉体和心灵磨难的赵丽宏,他的艺术视线首先对准万物之灵的人。赵丽宏认为,生命在本来意义上就是美丽的,人的使命是应该把生命之花浇灌得更为鲜艳。这种生命思辨在今天看来是平淡无奇,但经历了“风霜雨雪严相逼”的特殊年代之后,这种创作理念变得极为珍贵和真诚。本能的“护花”意识深深地渗透到他对世界、对人生的理解中,并且成为支配他的行为取向和创作题旨的生命意志。

      生命是庄严神圣的。生命意味着爱和奉献,意味着美丽和希望。赵丽宏的散文集《爱之初》中的篇什,描述看似平淡无奇的对生命降临的喜悦,儿子呱呱坠地,父母创造了儿子;儿子也创造了父母,——没有儿子的诞生,父母的名称也无从诞生。爱是维系亲情的纽带,是生命的联结点。在《爱之初》里,与其说是表现父子之爱,不如说作者所表现的是更深沉真挚的爱:人类之爱。基于这样的理解,赵丽宏充满深情地说:“假如世界充满了爱,那么,许多无谓的仇恨,非份的贪欲和阴暗的嫉妒都会悄悄和解……”(《第一封信》)

      热爱生命,就要敢于跟黑暗势力、跟逆境、跟不公平的命运去搏击,从而焕发出生命的华彩。这是赵丽宏散文的—个重要特色。《舞忆》记述—个在舞台上消逝了15年的女人,15年后又出现在舞台上,她那优美的舞姿,抒情的画面,给观念奉献出美。在她翩翩舞姿的背后有过多少辛酸!为了艺术生命,她在呼啸的北风里习舞,在孤独的油灯下练功,在冷嘲热讽中咬紧牙关恢复变形的体态,为人们播下美的种子,创造出完美的艺术生命。《顶碗少年》中的少年艺人敢于拼搏,失败为成功的垫基石,他最后取得成功。作者从这平凡的故事中升华到人生哲学高度:“敢于拼搏的人,才可能是命运的主人。”

      法国一位作家把死亡说成是:“最伟大的自由,最伟大的平等。”生老病死,就像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一样,是自然的规律。但对于非正常的死亡,对于凶残地毁灭生命,那是对美的祭奠。在《峡谷》中,作者描述了上海弄堂口两幢高高的大厦相峙造成的峡谷,这是死亡之谷。从五十年代到“文革”,每次政治运动都会令人震颤,这峡谷便成了死亡“风景线”,生命在这里毁灭。读着这严重生存环境带来的悲剧文字,人们不禁会对历史作反思与追问,对人性、人生和生命意志作耐人寻味的探寻。同样对《遗忘的碎屑》中扭曲了人性的女红卫兵,原本是纯真的少女,在那个疯狂的年代却成了摧残生命的刽子手,摧残心灵和毁灭美的过程在那个年代变得极其简促,一夜之间纯净便会染成污浊;在《太平湖记》中,作者以沉重的笔触记下了悲惨的19668月的一天,著名作家老舍在太平湖里毁灭了自己的生命。老舍是一位热爱生命的作家,他在一篇文章中写到他从小猫口中救下了一只麻雀,满怀欢喜地写道:“我捧着它,好像世界上的一切生命都在我的掌中似的。”一个如此尊重生命、热爱生命的人,为什么却由他亲手毁灭生命?作者显然在叩问历史,他愤慨地说:”我想,该诅咒的不是湖,而是把老舍逼上绝路的邪恶势力。”作者在这里不是像七十年代末的“伤痕文学”—样作控诉式的描绘,而是把理性思维和当代审美批判意识有机融合起来,让读者感悟到事件本身所蕴含的深层意味,使作品达到“言近旨远”的艺术效果,让人们省悟到作品意旨远远超出了描写对象本身而具有厚重的历史感和共时感,从而使看似平淡的死亡主题上升到哲理高度,并且以此为参照,生发出更加热爱生命,热爱今天来之不易的生活,产生独特的艺术效果。

      生命是壮丽的,珍惜生命的人们更要以自己的聪明才智的生命之泉去浇灌生命之花。这是赵丽宏近期散文的题旨变化。在八十年代赵丽宏致力探讨生命宏旨时,他就极注意挖掘顽强的生命意志,全身心地感受生命律动带来的鲜活的艺术生命。《雨中》、《晚香玉》、《厚朴》、《旷野微光》、《永远的守灯人》等主题指向严酷冷峻的生存窘况中人性和生命生发出来的亮色,透示出人类的通性:在任何艰难困苦中,都在追寻生命的终极意义,就是为人类作出积极的贡献。这种主题基调到了九十年代更为张扬。赵丽宏强调要不断变化自己,带给人一点新鲜感,其中就有对生命意蕴的积极发现和深层开掘。《天上的路》深情地赞美高架路的建设者们;《心里的珍珠》由衷地赞颂故乡人的珍珠般的心;《月光和少女》怀念为纯净人的灵魂的少女与优美的《月光曲》;《神奇的绿色》中年轻警察为了众人生命显示出的威慑力量……

      赵丽宏意识到,生命之树常绿有赖于土地。离开了土地,流水就会失去源;离开了土地,生命就失去了根;离开了土地,一切都会变得漂浮不定,无所依靠。当年,在日寇铁蹄蹂躏祖国大好河山时,著名涛人艾青就曾这样吟诵过:“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二匕地爱得深沉……”如今,高扬生命旗帜、高歌猛进的人们更应该积极进取,扎根在土壤之中,“只有把根深扎进生你养你的土地,只有把土地的色彩和气息珍藏在你的心里,你的生命和人生之树才能枝繁叶茂,开花结果……”(《土地啊……》)生命的主旋律在赵丽宏笔下流淌,对历史的沉思,对现实的挚爱,对未来的执著,对主体生命的感情与张扬,透显出赵丽宏对文化生命的深层思考,使他的作品凸现出厚实的、深挚的哲理意蕴。

      赵丽宏不仅对人类生命作由衷的赞颂,就是对自然界中的一石一木、一山一水、一花一草也常常赋予颇有新意的生命情感。在他插队落户那艰难岁月里,在他的人生旅途感到灰冷晦暗的时刻,他还忘不了在黯淡的底色—亡画上几笔明净亮丽的色彩——生命的昂扬勃发;生命居傲不倔与积极进取。细小幼嫩的芦芽,用手轻轻一掰便能把它折断。然而,就是这样娇嫩的芦芽,却敢于顶开坚硬如石的冻土,倔头倔脑地从坚冰冻土中蹿出来,宣告新生命的诞生,并且在严寒酷暑中蔓延成一片青翠,洋溢着生机的绿海。“这是生命创造的奇迹厂而奇迹的张扬是“痛苦而又漫长的,需要韧性,需要恒心,需要忍,需要日复一日的等待……”(《芦芽》)那些将飞人漫长而又曲折的征途的大雁,面对峻峭的高山、茫茫的林海、湍急的江河,面对暴风骤雨、惊雷闪电,无沦什么艰难险阻,他们都无所畏惧,“昂起头颅,展开翅膀,高高地飞上天空,满怀信心地遥望着前方,”(《致大雁》)赵丽宏饱蘸激情,礼赞昂扬的生命。在《生命草》、《海,海,海……》、《石魂》等文章中,都是倾诉对大自然,对生命情感的作品。他从对这些不具生命而义赋予生命动感和生机的抒写中,昭示出人的生命意识的文化品格,对自然的力量、人的力量和人的强劲的生命力的发现、展示和颂扬,坚信人有能力把握自己的意识和生命,正如他在《火焰山和葡萄沟》中宣称:“生命是不可战胜的……只有人类,才是大自然的主宰。”

 

真情的诉说:“一粒沙里见世界,半办花上说人情”

 

      散文是主情性很强的文体,作者既是生活的参与者,又是生活的发现者,在行文中处处融进对生活的认识、理解与发现。一个作家,只有对社会,对人生注入挚爱之情,散文才有撼人心弦的艺术魅力。

      赵丽宏对此是心领神会的。他在谈创作体会时说:“散文的灵魂是什么?是情感,是真情实感。”(《关于散文的随想》)抒真情、写真感这是散文创作的基本要素。“没有真情实感的散文,即使形式再新奇,文字再华丽,也只能是一些没有灵魂的浮华躯壳。”(《告别世纪初·序》)他强调他的作品“确是从我的内心深处流出来、进出来、萌发出来的。”(《告别世纪初·序》)

      赵丽宏对生活怀有挚爱之情。他以深情的笔墨描绘出社会生活的发展和变化的轨迹。赵丽宏从漂泊在苏南农村当木匠的日子里起,就细致观察社会,体味人世沧桑和社会变迁踪迹。从他的记叙农村生活的《氿畔》,《纺织娘》、《乡下人》起,他陆续写下“文革”风暴对社会各式各样人的心灵冲击以及红色浪潮无法湮没的追求人间美情的《小鸟,你飞向何方》、《诗魂》;忠于职守、默默为社会作贡献的《绿邮包和红杜鹃》、《青鸟》、《厚朴》;写噩梦频发、人性受到摧残的《秋风》、《遗忘的碎屑》以及《岛人笔记》中的系列散文;写美妙的艺术精灵、给人以美的享受的音乐的《莫扎特造访》、《无形的手指》、《月光和少女》、《灵魂的倾诉》等;写“文革”之后人与人之间友情的诚挚、亲情的回归的《爱之上》、《挥手》、《愿变成一棵树》、《雨和树》、《友情似醇酒》等;有写异国风情及其丰厚文化积累的《玛雅之谜》、织是中国人》、《基辅情景》、《阿尔巴特街》等;也有写改革开放后的新生事物的《天上的路》、《俯瞰》、《桥的断想》等……如果把这些内容串起来读,人们便可以看到中国近20年来的变迁,听到社会前进的脚步声。散文家看世事可以称之为“散点透视”,他们的观察点是多方面的,就像多棱镜,可以从各个角度透射出各种社会生活面貌来。从赵丽宏的反映社会生活面来看,可以说他充分驾驭了散文这一轻灵的题材样式,多方面多角度来鸟瞰生活,展示出各种色彩绚丽的生活图景和社会前进的人们的精神风貌,有如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篇中所说:“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

      散文是作家主观情思、人生意趣和思辨色彩作用于创作对象的结果,对社会生活的参与性和敏感性特别突出。同时,在写作上散文又是“没有一定格式的,是最自由的”,它可以随随便便,与好友任心闲话,这样轻灵的文体特点是情融于景,神与物游。赵丽宏在散文中记事状物都不是纯客观的,在行文中烙上自己浓烈的主观色彩,情感始终是酣畅饱满的。他对主宰社会进程的人的力量、人的生命力和创造力作了明确的认同与积极的肯定。在写作中作了自觉不自觉的主情参与,使作品中生命意识处处跃动,生活实感处处呈现,生发出感人的艺术力量。《在天堂门口》描述“文革”结束不久,作者在音乐厅听李姆斯基·科萨克夫交响诗《天方夜谭》时,一个汗渍未干的工人沉醉在优美的音乐之中,作者留下难忘的印象,在他的记忆库中珍藏着这帧散发着美的照片。这既是对那位粗黝的工人的审美判断,又是在精妙地解剖自己审美的人生态度和感受,充溢着人生体验和人间真晴。《老白酒》是一篇短小的文字,从乡间酒吧说到精装老白酒的变化,从积淀的酒文化中看到作者浓浓的故乡情结。《平淡的真》写作者与一位老编辑的友谊,记叙老编辑在平淡的文字生涯中默默无闻的奉献;《秋兴》、《庐山雪》等写自然界的变化给作者带来的丰富的联想和人生思考……散文批评家林非在《散文创作的昨日和明日》中谈到:“散文创作是一种侧重于内心体验和抒发内心情感的文学样式,它对于客观的社会生活或自然图景的再现,也往往反射或融合于对主观感情的表现中间,它主要是从内心深处进发出来的真情实感打动读者。”赵丽宏的散文就是以深挚的真情,强烈的情感参与感染读者的。在他笔下,一片芦花、一只飞雁、一段友情、一次旅程、一位故友、一方水土、一座名刹、一条小河等等都能写意性地抒发自己的人生体验的丰厚积淀,把自己的内在品格与生活感受精巧地沟通起来,传达出作者对人生哲理的思考和对生活的挚爱之情,正如赵丽宏自己所说:“真正好的散文,要溅实、要自然、要充满感情,作者把自己在生活中感受到的美和悟到的哲理,娓娓地向读者倾吐、就像挚友促膝谈心。读者以生动畅晓的文字作为媒介,能听到一颗真诚的心在跳动,能看到一股真诚的感情在流淌。”(《诗魂·序》)

 

真实的感悟:“照片说谎,而艺术真实。”

 

      著名艺术大师罗丹这样意味深长地说:“照片说谎,而艺术真实。”照片是生活的复印,它显现的客观事物的表象的形真而非内在的神真;而且照片是被动的反映而非能动的反映,它完全排斥了作者的主情因素;而且,照片是静态式的反映客体事物,而文艺作品则是在动态变化中抓住事物本质加以反映。著名美学家宗白华在阐释罗丹这观点时认为,自然界无时无刻不是处在运动和变化之中,而照片摄取的仅是自然的“静象”,这并非自然的“真象”;而艺术能表现自然的“动象”,而“动”才是自然的“真相”,所以罗丹的雕刻“写动而不写静”,他“最喜欢表现人类各种情感动作”。只有对人类的行为、情感或者对于某种事物赋予主观动态生命的描绘,从而反映事物的本质生命时,才会呈现出艺术生命的活力。

      赵丽宏的散文拒绝静态的照片式的社会观照,而是能动的动态式的艺术反映,因而是真实的。

      纵观赵丽宏的创作,可以看出他能较准确地把握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真实地反映了当代人的追求、思维和精神风貌。

      这里首先表现在作者笔下不同时期的人物群体的真实描绘。他早期的《乡下人》、《氿畔》、《纺织娘》等极为真实地写出了乡下人的人物系列:木匠、村姑、农妇、乡邮员、拉粪人等,人物生动逼真,像技艺超群却无力传艺的韦木匠、友好坦诚的小木匠小孟、境遇悲凉的秀羽、学究式的老农朱自清,受人喜爱、忠于职守的乡邮员等,他们的形象久久地留在读者的心里。还有在“文革”中倍受压迫的老太,把当清洁工当成人们对她的最高奖赏(《秋风》),隐居山林50余年,当改革开放之风吹度祖国大地时,以82岁高龄重回上海开画展的管锄非(《梅魂》);在山灵水秀的九寨沟偶遇的黑眸子等。作者笔下的人物都有曲折的心灵历程,经过生活的磨难,犹如一颗长在石缝里的小草,拼着命从岩石的挤压中伸出臂膀来,去承接雨露,去拥抱阳光。作者通过这些人物的勾勒,让人看到随着生活的变化,人的境遇和追求,以及人的心灵境界,这些都深深地打上时代烙印。作品写出了人的真实的人文环境和生存景况。

      当然,作者不是对人物简单的描摹,也不是专门作精细的照相式的映照,而是极注意从人物的形态描写中透示出当代人的灵性美。这就是追求美好生活,努力创造美好生活的奉献精神,这是当代人美好心灵的真实写照。人们看到作者笔下的作家、编辑、画家、音乐家、大桥建设者、隧道工人、厂长等,无不以主人翁的姿态投入到祖国建设中去。作者以丰富的人生体验去贴近生活,贴近周围的人群,感悟描写对象,不重对象外在而重在人物的内在心灵的挖掘;不重工笔刻划而重透示写意,极力开掘描写对象的心灵世界和人的气韵,给人予智性的启迪。

      赵丽宏理解的艺术真实,是重在自己的生活体验。巴金为赵丽宏题写了这两句:“写自己最熟悉的,写自己感受最深的。”(《维纳斯在海边·序》)赵丽宏认为这是散文最重要的审美特征。他强调,他的散文都是非虚构的,而是带有自传色彩。“这里所谓自传色彩,并非作者叙说自己的一生,而是指人生的片断经验,观察社会的点滴见闻,或者是一段思想和感情的真实经历。”“我在写着我身心的体验,写着我生命的经历。”(《人生的选择》)赵丽宏的散文如果以时序变化串缀起来读的话,几乎可以看作这是他的生活履历。从“文革”初期的插队落户、大学生活、编辑生涯、当专业作家后到建设前沿深入生活、出访、游历以及他的特殊爱好:读书、收藏、音乐、艺术、写作、交友等等,都在他的作品中得到有序的反照。当然,赵丽宏这些作品不纯是写儿女惰长或身边琐事,它与时代前进的滔滔江流是相通的,当他作品情感的涓涓细流汇人奔腾大江后,读者自然感受到了社会生活的急遽变化和奔腾不息、日泻千里的时代激流,揭示出生活的真和美。

      赵丽宏在展示人间风景的真实情景的同时,还以抒情的笔调精工细刻描写艺术风景与自然风景的真实情境。

      赵丽宏说,他从小从未想过将来要搞文学创作。那时,对他最有吸引力的首先是音乐,其次是绘画。他说:“我崇拜音乐家,他们能用无形的音符,创造出千变万化的旋律,倾诉人类的悲欢喜怒和种种微妙的感情,这是其他艺术无法比拟的。”(《人生的选择》)在赵丽宏作品中,有许多篇幅扦发自己对音乐、舞蹈和绘画的艺术理解与人生体悟的。《致音乐》、《音乐的光芒》、《弦上的河流》、《莫扎特造访》、《无形的手指》、《月光和少女》等部是脍炙人口解读品曲的作品。赵丽宏不是简单的“读乐札记”式的介绍,而是根据自己的人生体验,融人自己的情感理解写成“怎么读”。在《音乐》中,赵丽宏以虚幻式的描写,把悠远的音乐幻化成一个黑衣少女,伫立在月光下拉一把金黄色的小提琴,纤手操持着轻巧的弓,音符奇妙地从弓弦下飘起来;在辉煌的音乐殿堂中又出现巴赫、莫扎特、贝多芬……作者由此而回叙当年乡村草屋,沉浸在音乐的回忆中,动情的音乐旋律融化在灵魂里,使孤寂情感得到升华。在赵丽宏的“闻乐札记”系列作品中,不是重复音乐,而是凭着自己深厚的文化素养,用自身的生命去艺术地感受音乐,并且总是站在当代审美意识的高度,从历史文化的特定层面去观察、理解、感情和透析描写对象,挖掘其共时性与历时性的丰厚的文化内涵,使作品有着意旨远远超越描写对象本身的厚重的文化内蕴。

       与“闻乐札记”一样,“天涯履痕”也是赵丽宏散文创作中的具有厚重感的作品。十多年来,赵丽宏足迹遍及欧美以及祖国的名山大川,他记录下各地的名胜古迹、风上人情,从《晨昏诺日朗》、《峨嵋写意》、《雁荡抒情》到《红场》、《日月金字塔》、《特奥蒂瓦坎之夜》等,使人感到自然生命的美的意象,《西湖秋意》从如火的红枫感悟到绚丽的人生;《大戈壁》的骆驼草、红柳、胡杨、沙枣等在荒凉的大漠中倔强地生长,使人领悟到生命的博大深远;《玛雅之谜》的古代墨西哥人留下的金字塔、庙宇广场等等,这些古老传说和丰厚的文化积淀,让人们体味到历史的苍凉,悠远和博大……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在描绘山川风物时.不是沉浸在精妙的景观之中,他的笔墨也不是追求形式,而是在人事物景中完全浸透作者的主观情志。竭力寻求穿越时空的文化、景象、性灵和情绪的融通,全身心地投人其中,从而微妙地感受到久远的生命律动和历史景观的空灵悠远而又鲜活跃动的艺术生命,揭示出永恒深远的文化主题。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无论抒写不绝如缕的感人旋律还是描摹令人心醉神迷的画山绣水,饮誉世界的名人胜迹等,都不仅仅是自然的翻版、原生态的真实,而是主体精神内化后的人与自然,情景相互浸润后的新状态。他追求的真实不是自然的显现,不是客观形态的写真,而是融情于客体对象后酿化成的真实,情感升华的真实,是展示作者复杂内心世界的真实,也是作者心路历程的坦露的艺术自白。例如,《戈壁魂》、《火焰山和葡萄沟》、《南浔的幽香》等写塞外与江南的自然景观,作者把山水风光放在历史和现实的文化大背景中描写,在自然、社会、人生和情感的内在联系中进行复杂的美感体验,使景物由原生态的“静”态变成超越自然属性的带有强烈的主观情感的“动”态,显示其美学内涵,这就是作者将审美情感赋予静态景致后的能动美。这种美是脱离了照相属性后的艺术真实,是自然人格化以后产生的积极生命现象,这些客体物象凭借作者主情感应和想象而获取强劲的生命力,它们有更高层次上的审美价值。

      文艺创作必须真实,才有感人的艺术魅力,但它决不是对客体物象的整体复照,而是要以作者的丰富的人生体验为主导,力求把描写对象蕴含的内在品格与自己的艺术品格联结起来,从而传达出某种哲理或人生思考,这样的作品才会有超然客观物象真实的艺术真实。这是赵丽宏创作提供的成功的艺术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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