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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到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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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干净、整洁、弥漫着消毒水味儿的妇幼医院中,他呱呱坠地,白白净净,招人喜欢。他家是书香世家,信奉孔子,他的父亲给他取名儿为志远,望他志存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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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黑暗、阴沉、散布着泥土味儿的稻草搭建的简陋屋子里,他的母亲攥着一根成熟的红薯,看着眼前刚出生的黑娃子,母亲叹了口气——这是家里的第八个孩子,就叫八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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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族的熏陶下,他酷爱看书,他说,他喜欢书,喜欢翻阅时飘过的淡淡书香,喜欢书中的行云流水,喜欢书中的广阔天地。父亲见他如此好学,便将他送进市里最好的学校。从此,他在学校里钻研、学习,学校由此成为他成功的一个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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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跟在七个哥哥姐姐后面,跟爸妈一起种红薯。他说,虽然手上常年沾满了黑泥,虽然每天被太阳蒸烤着,但是他喜欢泥土的味道。村里年年都有评“红薯大户”,他便加倍努力种红薯争取,每天努力的照顾门前的几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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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开始了。他们家被诬告为反革命,父母亲皆因此去世。家道中落,家中几代珍藏的书统统化为灰烬。他陷入失去至亲的绝望中, 他看着眼前的土堆,想到父母惨死却连葬礼也不能够好好办一办,而自己视若珍宝的学术研究资料,也在搜查中遗失,他悲痛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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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被评上“红薯大户”了,而他却因此崴了脚。村里颁给他们家一个上学堂的名额,虽然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但仍是全村人求之不得的地方。村长亲自上他们家邀请,可他的父亲认为读书只是浪费时间罢了,不如种红薯来得实在。碍于面子,他左思右想,认为八儿子伤了脚干不了活,就把他送去充充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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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光明媚的一天,他幡然醒悟,他不能整日沉浸在过去的苦海中,他要将书中所得撷取成功之果。他偷偷买来当时的“学术禁书”,每天将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窗边立着父母的遗像,墙上挂着毛泽东、周恩来等人的大幅照片,将小小的房间挤得只有原地转圈的位置。他咬着铅笔头苦读,他相信,前面有黑暗,是因为身后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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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送入学堂,在那里他算是大龄学生了。骄阳似火,他如何听得下去课,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自己辛勤耕耘的红薯。那墙角的红薯不知姐姐有没有洒水,那一亩地哥哥不知会不会忘了施肥……他无法忍受眼前教书先生的摇头晃脑,他无法忍受地上坐着的一帮小娃子吟诵着的之乎者也。他要回去,他决定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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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熬出头了。文革结束了,他将自己的研究项目公之于众,受到学术界的大力肯定,几千个日日夜夜的勤奋终于换来了光明。他不后悔自己曾经读过书。功成名就之日,回想起当时的艰苦,他仰天长啸:“书到用时,方知书为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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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回到了地里,换上了农服,扛起了锄头,看着眼前大片大片成熟的红薯,他低头慨叹:“书到用时,不如种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