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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小刚导演的《一九四二》即将上映。1942年河南大灾荒将由此呈现世人并引发今人的复杂心绪,1942年,真实的浩劫记录究竟如何?这是否就是导致一个政权崩溃的预兆之一?
1、“想起来,四二年,叫人心酸;吃的苦,受的罪,实在难言。”这是最迟在20世纪60年代在中原一带还广泛流传的一句河南坠子曲词。1942年,中原地区的110个县,1000万众的河南省,有300万人饿死,另有300万人西出潼关做流民,沿途饿死、病死、扒火车挤踩摔(天冷手僵从车顶上摔下来)轧而死者无数。妇女售价累跌至平时的十分之一,壮丁售价只及过去的三分之一。
2、1943年河南省政府的《河南灾情实况》记述:“灾民饥饿难忍,而服毒者,缢死者,自刎者,甚至杀儿以求一饱者,所在多有。司空见惯。同时,无主弃婴,到处可见,音若泣声,到处可闻,死尸横野,无人收埋……据调查此次旱灾饿死者达220万人,真乃人间空前浩劫。”而据《河南灾情实况》中《河南省各行政区人口受灾损失统计表》附注中所列,这次旱灾死亡人数高达300万人!
3、1943年12月的《河南省政府救灾工作总报告》记述,1942年大旱的具体起因是:“自春俎夏,旱魔为虐,麦苗受损甚巨,至收获之期,复遭风雹,以致二麦(小麦)歉收,平均不及三成,原期秋收丰稔,以补麦季之不足,入夏以来,又苦亢旱,禾苗枯萎,投火可着,低地球禾,更遭虫害……”
4、1942年旱灾的同时,河南一些县份还发生了蝗灾。“从黄河北,飞来一层一层的蚂蚱,从河里浮过来,飞过来,能盖住天。”刘万通说,“它们飞到哪儿上面,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哪里的叶子吃个干干净净,庄稼很快就死绝了。”
5、据河南省档案馆《水旱蝗汤悲歌》载,(1942年)因灾死亡人数大幅增加:大量灾民外出逃荒,有的北上进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边区,有的南下逃亡湖北,也有的无奈向东进入日占区,而大多数经洛阳,沿陇海线向西进入陕西境内,‘据估计,至1943年4月初,豫籍灾民入陕求食者先后已达80万人’,进入陕甘宁边区的就有9000余人,同期进入晋冀鲁豫边区的,仅太行、太岳两区的更多达25万余人。
4、《扶沟县志》载:“1942年冬,小麦由10元(纸币)一斗(十四市斤)涨至百元一斗。到了1943年,暴涨到800元一斗。灾民罄其所有,换取斗升粮食,亦难度过春荒。在那米贵如珠的饥年,一根檩条换一个烧饼,一亩地卖十四斤黑豆。饥民在东西典当卖尽吃光之后,值得挖野菜,剥榆树皮,煮麦苗,吃雁屎。”
5、“延至(1943)三月……饿死的人一天天多了起来,起初死了人,还用席子裹住埋,后来用大车拉着埋,以后扔到岗沟没人埋。为了五七个馍,父母卖儿女,夫卖妻,兄卖妹,以人易物,城内有人市。亲人骨肉,生死离别……曹里寺一家夫妇,把亲生儿女吃了。妻子怕被丈夫杀了,乘黑夜逃走,饿死在路上。丈夫环视家中,伶仃一身,悲痛欲绝,惨叫数声而死。城东大王庙有位妇女,见窦虎营村的小孩路过门口,哄进屋内煮吃了。县财委会副主任林子普家,祖孙三代10人,饿死6口人,卖出1人。林湾村……179人,旱蝗灾害中,死去86人。”
6、《无尽长的死亡线》曾记载:1943年4月,汝南县城的大街上,一个白头发的老婆婆,脸向着天,牙齿上爬满了苍蝇,上体在破烂的衣服下裸露着,胸部还起伏着,证明呼吸并未停止。但是该街的甲长为了怕担负他那条街饿死人的罪名,已经用了十三块钱雇了两个穷人掩埋她,当往高粱秆箔上放的时候,她还呻吟挣扎着,我想替她说个人情,用这钱给她买些吃的东西,看是否会活转来,但谁也不睬,在她的呻吟声中,两个人已经抬着她,背上铁锹走了。掩埋死人的短工,在市面上已成为一种职业。
8、在郑州,警察局负责人向赵鸿恩介绍:“原来郑州有5000人力车夫,铁路中断后剩3500人,现在市面上23辆,同时,作者反而比徒步走还慢,因为每个车夫都饿得走不动了。
9、(郑州)国际救济会难童学校的外国牧师,在1943年的春天,一天内在街上发现了183具尸体。
10、空前浩劫,造成社会秩序的严重失序。原河南省鲁山县政协办公室主任李玉震在《河南文史资料》著文回忆,“(1943年秋天)如果一个人晚上在地里看红薯,遇到结伙去偷的,就毫无办法。进入冬季后,小偷小摸少了,相聚为盗的却多了。一些人夜聚昼散,哄抢财物,甚至公开抢劫,谁要敢于反抗,就有可能遭到杀身之祸。……我们那里流传这样的顺口溜:穷人怕饿,富人怕抢,没有被抢的怕乡、保长(乡保长要对他们进行勒索敲诈)。
11、1943年4月6日南阳《前锋报》报道:饥饿的灾民们吃干了的柿叶、剥下的柿蒂,蒺藜捣成的碎粉,吃麦苗,捡收鸟粪,淘吃里面未被消化的草籽,甚至掘食已经掩埋了的尸体。他们宰杀了平日爱如生命的鸡犬,宰杀了他们相依为命的耕牛,卖掉他们的锄头、破袄,然后卖出他们的土地,最后摘下他们的心头肉——卖了儿女,卖了老婆。然而,结局还是被死亡劫去。在黄泛区,野犬吃人吃得两眼通红,有许多濒死但还能蠕动的人都被野狗吃掉了。在郑州,有成群的乞丐掘食死尸;郑州马永道夫妇,亲自动手煮吃了他们的亲生女儿香菊;在洛阳,有个荥阳籍的灾民亲手杀死他的一妻二子后投井。
12、孙子文在《1942—1943年国民党政府救济豫灾述评》称,“国民政府确实也制定了一些措施,轰轰烈烈热闹了一阵子,但却是纸上谈兵,灾民仍然苦不堪言。最后,作者对国民党当局的救灾措施的实际情况进行了总结:‘有些是虎头蛇尾,好景不长;有些是一纸空文,无法实行;有些是雨后送伞,无济于事。
13、《扶沟县志》载: 1943年3月开始赈济,四乡的饥民闻讯后,成群结队涌入县城。城隍庙、天爷阁,住满了奄奄一息的灾民。大街小巷,房檐屋外,露宿而卧者,不可胜数。人多粥少,不几天就停放了。
14、大公报1942年的一篇《看重庆,念中原》的社论中写道:“饿死的暴骨失肉,逃亡的扶老携幼,妻离子散,挤人丛,挨棍打,未必能够得到赈济委员会的登记证。吃杂草的毒发而死,吃干树皮的忍不住刺喉绞肠之苦。
15、美国《时代》周刊记者白修德踏上了河南这片灾难深重的土地。他在河南灾区深受震动,大街上、田野中倒毙者随处可见,无主的野狗肆意啃咬死尸。在当地传教士的陪同下,白修德从灾民的口中听到了人吃人的恐怖故事,对当地灾民来说,人吃人已不鲜见,问题只在于是吃死人还是吃活人。在河南境内采访离开的前一夜,郑州的政府长官宴请了白修德三人。有心的白修德留下了那晚筵席的菜单,计有莲子羹、辣子鸡、栗子炖牛肉,还有炸春卷、热馒头、大米饭、豆腐煎鱼等,此外还有两道汤,三个馅饼,馅饼上洒满了白糖。后来,白修德在著作《中国的惊雷》中再次回忆起了这顿饭:“这是我平生吃到的最漂亮和最不忍吃的一席菜。”再大的饥馑饿不着当官的。
16、 在河南大饥荒期间,记者白修德每天都和农民及低级官员交谈,了解更多的背景材料。他发现,军队征收的军粮往往高于全年的收成,农民还要向地方政府官员纳税,贪污腐败比比皆是。把各村、县情况汇总后,白修德估计受灾最重的四十个县中大约有三百万至五百万人饿死。但是,当他向河南省省主席说起饿殍遍地的情景时,这位省主席却说他夸大事实。白修德知道旱情固然严重,但如果政府停免赋税、采取赈灾措施,就能迅速减少灾民的死亡人数,因为在河南省邻省陕西就有大批存粮。然而,各级官员对灾情总是轻描淡写,力图掩盖真相。
17、在《江流天地外》一书中,时任参政员郭仲隗回忆:1942年,我续任第三届国民参政员,是年河南大旱,除少数水田外,一粒未收。中央不准报灾,亦不救济,我以参政员奔走呼号,“结果河南饿死了500多万人,河南主席李培基只报了1602人,开政治上未有之奇”。
18、1942年饥荒杀死了数以百万计的人们,但却不曾杀死统治者。他们从来不是饥荒的受害者。而民主体制会把饥荒的惩罚作用传递给统治集团,这就给了他们以政治的激励因素去试图防止任何有威胁性的饥荒。无数历史事实表明,民主制度并非仅仅是一种价值观念的体现,而实际与无数生民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即与“生存权”密切相连。从来没有任何重大饥荒在一个民主国家中发生,不管它是多么贫困。这是因为如果政府致力于防止饥荒的话,饥荒是极其容易防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