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传奇（6月21日梅州日报选发了1、2、3、5四首）

文/廖是添

 

 

（一）

 

 

你一头栽进水里

一面光照皇室江山的镜子

碎成银白的浪花

一晃而没

故乡从此失去了你

而你却因此拥有了更多的故乡

那播进民间的景仰

汇聚而成祭奠忠骨的风俗

年年端午

年年粽子飘香

不知远在天堂的你

低头回看故乡

是否能够忘记

伤心的回忆

更不知

我焚心造句

採一捧汉字的矢菊

能否告慰

你不屈的英灵

月光无语

我案头上的《离骚》

也一样无语

 

 （二）

 

我的家乡离你的家乡很近么

我翻开志书

就能在纵横交错的山河图上

准确找到

你曾经居住的楚国

而你没进水后

似乎也能依着《离骚》的韵脚

走进我的家乡

 

我的家乡离你的家乡很远么

从梅江口到秭归

翻越999座山999道水

我依然没有听到你迎迓的声音

而你因了长期寄居水中

风湿的腿脚不再灵光

根本无法穿透几千年的时空

站立风尘飘飘的大道

看清区区一位紧赶慢走的

客家儿郎

 

你的家乡这辈子也许不可能

成为我的家乡

而我的家乡无论这辈子抑或

下辈子乃至下辈子的下辈子

永远都是你的家乡

你刚正不阿的风骨

植入单纯的民间

就像根系乡土的植被

净化生命的绿色

再经千百年

也照样长青

照样启迪后人

 

（三）

 

 一条江水真正被国人惦记

反反复复用爱抚摸

是一位官至三闾大夫

写过《离骚》写过《九歌》的诗人

选择

以水的清纯濯洗黑暗

以鱼的自由开放

颠覆闭塞僵化的五月初五

随水而去的时光

已逾十年 百年 千百年

那个佩宝剑的文弱书生

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决然一去

竟然衍生出民间文化

年年端午年年粽子飘香

年年端午年年龙舟竞渡

 

（四）

 

微光自我的心田升起

那一刻不是我反复把离骚

咀嚼消化的关口

也不是楚辞的珠串

叮叮当当掉落玉盘的

掌灯时分

那是我闻着粽香

闻着那醒自千年的呐喊

作为黄皮肤黑眼睛后人的

震颤与骚动

又到端午

又到你与所疼爱的祖国

以水的纯白对话的日子

我走进卑微如草的词丛

俯拾那些你用爱折射回来的光芒

我要将它们一一传递与

所有龙的传人

让他们紧紧链结在一起

让所有被生活涂黑的镜子

扯开皮囊般坚韧的茧

还原本真

 

（五）

 

 水的清纯也许可以荡涤世风

你以三闾大夫身上那股

足以蔑视朝野的凛然正气

纵身一跃 叩问

 

几千年的上下求索

你给予我们的答案

沉重复沉痛

 

血与火可以共生

水与火是否也可以共融

每至端午我们就能体察

 

一种源自汨罗江的力量

牵引民间的草蒲艾叶

裹着粽香

祭拜先生

 

（六）

 

命运作弄了你的真诚

过去的事

纠缠也枉然

我们倒是关心  事件过后

时间给你的手谕与真经

长路漫漫

你上下求索了几千年

是否已然练就

凌波舞步

是否已然让一介

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变得更加有理有据

有节有度

你白发飘飘

拢了拢宽松的衣袖

汨罗江水便显影了一个

仙风道骨老人的

月白色心事

 

（七）

 

你离我们实在太遥远了

几千个年头的历史

如果仍用竹简来书写

那要消瘦多少座群山的容颜

害多少窈窕玉竹为之折腰

 

其实一说到诗

一说到忧国忧民的心志

你却又离我们很近

近得仅隔一条江

甚至一条船的距离

 

每到端午

人们争着划龙舟裹粽子

说白了

就是怕你被迫居于水底

难于禁受太多的阴寒

自发为你营造

庙堂里头无法给你的

温暖

 

而我和我们这帮诗友

燃旺青春之炬上路

当然也是被你的精神鼓舞

为你的精神一代接一代

永垂不朽

 

你居住的年代

离我们确实很遥远

你崇高的精神却依然

光照着我们很温暖

 

一个人的城市

文/廖是添

 

这个人站在楚国郢都

合着一寸土一粒粟的忧伤

以良知为纸以民风民情为墨写离骚著九歌直抒天问他出类拔萃的上下求索就像流星之剑瞬间划伤夜的黑却反被庞大的黑迅速淹没郢都城的靡靡之音继续靡靡悲鸿遍野的草根继续哀鸣望着夜色下整个都城只剩自己孤零零的影子醒着  与风抗衡他更觉肩头道义的沉重更觉足底靴印深意指向的紧要五月五日他将自己的名字连同自己的身躯一并交给汛期的汨罗江一江咆哮的龙舟水泡出一串串警世漩涡也泡软了几千年来朝野上下黄皮肤黑眼睛的良心

 

2012.6.13.梅州.

致屈原

文/廖是添

 

五月的粽子为谁香

争先的龙舟为谁划

神坛上的你虽然依旧可以感觉

颂歌的潮涌

可你也越来越察觉

当初你以死一击威慑王朝的力量

越来越演化成一种节日的欢娱

 

政治界面黑暗

民生走钢丝绳

腐朽的社会风雨飘摇

如果这一切卷土重来

作为不能仗剑的文弱书生

作为挡车的螳臂

面对无语的汨罗江

三闾大夫啊三闾大夫

你还有没有勇气

跳下去

2012.6.2.梅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