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工厂经历的人都知道，只要是打架的都会开除，跟领导打架的更会除上加除比除法还除。可把班座痛擂一锤的光头大师第二天又正常上班了，班座气呼呼地给安排了工作。各位看官此时会很小沈阳地问，这是为什么呢？

 

我前面的文字已提过，俺们这家公司是国营性质的集团，注塑厂又是整个集团里 工资比较高的单位，没有一点关系的人想进来门也没有，有些同事的后台还很大。比如光头大师的后台就是集团里的保安部经理，公司的保安部又跟当地政府挂上 勾，穿迷彩制服可以到街上去抓小偷查暂住证拦载客摩托，总之权力很大。我有个老乡就是公司防暴队的成员之一，那家伙，整天掏出证件去外边骗吃骗喝骗无知少 女到床上去搞人体艺术，这件事后面有叙，在此不作多讲。

 

你说摊上这样的后台背景，班座有什么好说的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最后的结 果只能是他委屈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两人一笑泯恩仇呗。当然一笑泯恩仇纯属艺术的说法，凭班座睚眦必报的性格，抿个屁的恩仇，笑更是不可能的啦。在我眼 前，恍然有一大串的小鞋已在光头大师的面前盘旋，并散发出闪闪星光，照耀着大师的前后左右。事到如今，就看大师身在屋檐下是否能学会低调，低下他胖乎乎的 光头来迎接挑战了。

 

这天我负责的机台不能正常运作，我第一时间去叫班座，设备出了问题找班长， 这跟有困难找警察异曲同工。班座很快来到我的面前，鉴于我不遗余力地劝架，让他少受了许多皮肉之苦，据我猜测，他内心对我还是有点感激的，从他一叫就到及 专心致志地维修机台可以看出。我当时感慨万千，还是做好人好，好人一生平安撒思密达。

 

好人的我低下头，看到班座脸颊上有机油，于是很好心地拿出点纸巾要帮他擦 擦，可是他却扭开头，我很生气，妈的给你脸不要脸偏想做二皮脸。不过等我再仔细一看，这哪是机油，分明是昨儿个给大师一拳打出的淤青嘛，黑乎乎的一大块， 我缩回了手，安慰也不是，兴高采烈也不能，好是尴尬。

 

后来大师的前程完全没有脱离我精准的预言轨道，不到半月，他就离开了公司。 因为每天开最烂的机台、挣最少的钱，大师无法再呆下去，勉强扛下去，他家里的老婆小孩就扛不下去，于是他毅然地写了辞职信。在离职这一环节，从来效率奇低 办事拖沓的人事部门罕见地提高了效率，半小时左右，大师已不是我的同事，看来班座在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大师跟我们挥手握别的时候，我们送上了很诚挚很廉 价的祝福。

 

离开公司的大师做起了小贩，业务范畴包括香蕉和蔬菜。很早起床去批发菜，挑一担子放在路边，左边是香蕉，右边是蔬菜。可能是刚入行，还比较害羞，既不吆喝也不搞促销，生意并不算太好，勉强撑得下去。他说比打工好，自由。

 

我偶尔还跟他交易过几次，后来我就不想帮衬他了，缘由于他卖的青菜实在太 老，相貌也不好看，如果用形容人的词语来形容他的菜，属于弱智儿童的级别。他却用轻蔑的口吻教训我，这样的菜才是好菜，虫咬得多表示农药用得少，安全。貌 似很有道理。可我说你的菜年纪太大我咬不动。他黯然不语，脸色很不好看。天南地北胡聊几句，赶紧溜之大吉。

 

走上做生意这条康庄大道的大师从此市侩不少，换成通俗易懂的话来说是钻进钱 眼子里去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偶尔在他房间与他聚聚餐，他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震天响，关键是原材料还得用他卖剩下的菜，钱却照最贵的给。再后来就很少 聚在一起了，打工的和做老板的，怎么能混到一起呢你说是不？

 

少了大师这根刺头，班座的日子走回了正常轨道，他的嗓门又开始大了，我们这帮为半斗米折腰的比小媳妇还小媳妇的男儿们，日子有一搭没一搭地一天天耗着，工字不出头早已成了我们心中的哲言。在很小的年纪已懂得屈服，屈服于这个社会，现在回想起来，我们成熟得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