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甘行之故地重游话西安

    25年前的初秋，我只身去甘肃敦煌开会，路过西安，我毅然下车游览了这座遐迩闻名的古都，对我来说，西安却是陌生而神秘的城市。

    那时的我，豆蔻年华，无所畏惧，所见所闻均为美好之梦幻；那时的人，淳朴善良，乐于助人，没有功利性，所遇见的西北人的良好印象一直在我的心中留存；那时的西安城，建筑物低矮，城墙残破，物价也不高，旅游景点参观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我清楚地记得：1985年8月3日，我到达西安火车站，拿着兰州大学中文系辛敏学老师的亲笔信（当时辛老师是兰州大学中文系办公室的老师，负责敦煌会议的联络工作，当他看过我是最远的与会者，又是女娃时，就主动告诉我他家在西安，要帮助我，并寄了一封亲笔信给我带在身上，去找他的家人），坐上公共汽车，到西北国棉三厂找他哥哥一家，希望他们能帮忙找家小旅馆住下。我没想到的是，老辛叔叔看过信后，毫无怀疑地让我住在他们家里，这让我感激不尽。就这样，我在西安的几天里，一直住在西北国棉三厂的职工家属院里，每天白天自己出去游览，晚上回来与辛敏学老师的侄女小辛一起睡觉。

    我第一次进澡堂，感受公共洗浴文化也正是在国棉三厂的集体澡堂里……我只身去半坡遗址、兵马俑博物馆、华清池、华山等，辛老师的侄女小辛还陪我去了市区的碑林、大雁塔、钟楼和鼓楼，我们一起吃糖葫芦，喝醪糟，尝凉皮，快活极了。小辛比我小六七岁，性格温柔，活泼可爱，令人感到很可心。

    如今，我一直想找回辛家这个普通的好人家，当面感谢他们25年前对我的帮助和关照，可我没有一点他们的信息，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仍旧住在国棉三厂？但在我心里一直珍藏着这份感激，因为那是一段我真切难忘的经历和美好的记忆：不仅体验了古城风韵、华山天险，而且还感受了西北人的质朴和宽厚，铭记着老辛一家的善良和真诚。

    当年，我可以自由闲逛在大街上，吃羊肉泡馍，品尝凉皮、凉粉和肉夹馍等风味小吃，随心所欲，一切是那么新奇和浪漫；我也能自己攀登华山，一口气爬上西峰顶，独享华山夕阳的美丽瞬间，我也可以在西安火车站，看见别人送客时的离别场景，自己黯然伤感，泪流满面……因为那是第一次，那是纯真的年代，那是没有杂质的情感，记忆深处无法抹去的痕迹。

    25年后，我与先生和姐姐一起重游西安，故地重游却觉得25年前的感觉荡然无存了。首先，我没有了年轻时的美好幻想和激情；第二，古都旅游业飞速发展，城墙修好了，贯通东西南北，护城河疏通了，环绕全城，摩天高楼林立，一派盛世繁荣的景象。各大旅游景点人山人海，沉睡千年的古墓和文物，被当代人作为挣钱的资本，然而真正了解历史、欣赏文物的人少，看热闹、赶时髦的人却多了；第三，最糟糕的是古城的人变了。由于旅游业的发展，给古都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利益，因此古都的人也“牛气”冲天，“趾高气扬”，目空一切。我们在短短几天里，导游与游客吵架的现象频频发生。还有，以前深居简出的风味小吃，色香味俱全，乡土味浓厚，如今的小吃做工精致，品种齐全，为了取悦游客，也上了大酒店的华丽餐桌，反而失去了它的本色，粗犷味也毫无体现，没有了痛快淋漓的快感啦。

    总之，我故地重游古都西安，找不回当年的美好感觉了，我一路独自感叹：25年前兵马俑一号坑的环坑道是土路的呀？25年前的羊肉泡馍比今天的好吃呀！25年前的西安人很纯朴的呀？25年前的大雁塔没有喷泉广场呀……每当我说这些话时，先生和姐姐就会在旁边提醒我：别老怀旧啦，时代变了，人变了，城市也变了，感觉也会变的！

    是呀，我怎么老走不出来呢？我不再年轻，西安也不再是25年前的城市，我对游览的感性感知也肯定不是当年的感受呀！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是值得高兴还是感到悲哀？我似乎在这歌舞升平、繁荣发达、人潮涌动的古都里迷失了自己，找不回青春的轨迹啦！悲矣？喜矣？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