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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中秋了。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前年去世的叔叔。想起跟他最后一次见面时说的话:“琴,你比以前瘦了。”他亲切的笑容还是那么清晰,仿佛从未离开过。
叔叔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我家的屋顶内盘缠着许多巨蟒。不管人们怎么驱赶它们,它们就是不离去。半梦半醒中,似乎觉得那是真实的事情,所以不禁有点担忧,也有点害怕。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电话说叔叔“昨天夜里过世了”。其实我是不相信梦有什么征兆的,叔叔的去世在意料之中,因为他患的是癌症。可一听到消息还是非常难于接受,顿时泪流满脸。我唯一的叔叔,才六十多岁,生活才刚刚好过一点,而他却要离开人世了。
在他的灵堂里,和他最后一次告别的时候,叔叔嘴角上扬地微笑着,好像正在甜甜地安睡。那一瞬间,不知怎的,我竟然有一种为叔叔的离去感到欣慰的感觉。我觉得他的去世,是一种解脱。是啊,对于饱受病痛折磨的人来说,离开人世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以后的时间里,我没有流一滴眼泪。不是我没有感情,不是我不爱我的叔叔。我曾想,我为什么不能坦然面对自己失去亲人的痛苦呢?为什么不能用理解的心情去感受他他对人世的逃离呢?人生的快乐与痛苦如影随形,没有开始,也永远不会结束。所以我不要悲伤,我要以平常心送他离开。我只希望可以好好地安抚痛哭流涕的婶婶,劝慰因为心情不好互相指责的堂弟堂妹们,也希望弟妹们以后更要好好珍惜与婶婶拥有的尘缘。
至今仿佛还听见那唢呐声,伤感地重复着单调的旋律。婶婶说,就怪叔叔以前曾说过最怕得癌症,所以才得了癌症;说叔叔年轻时怎么怎么受苦;说叔叔不愿听人劝,性子太固执;说我叔昨天还好好的,说要去理个发,突然间就走了······她红着眼圈,翻来覆去地诉说着叔叔的是与不是,我只有抚着婶婶的肩,默默地点头,又默默地摇头。我知道不管叔叔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有哪些好,哪些不好,婶婶虽然会埋怨,但那些好与不好早已成了她生命中不可分离的一部分。她恨的是叔叔走得太早。
也许是因为我还未老,不懂得死亡的可怕。也会惋惜以后再也不能和他交流,可是我想,为什么不能把人的去世看作他的重生呢?就像这个时候,我站在河边,河水缓缓流淌像在轻语,仿佛听得见叔叔想说,还没有说完的话。那风中轻轻摇晃的枝条,我以为是叔叔的嘱咐。那空中的流云,一定凝聚了许多叔叔欢喜的泪水,不然为什么每当看见它们时我的心总是那么的舒然呢?我会想起我离开的亲人,想起我曾经流失的岁月,也想起那些所谓的痛苦和欢乐。我总会习惯地以为,我的叔叔从未离开过,反而我可以在更多的时间里,在更多的地方想到他,看见他。就像此刻,我想轻轻地说一声:叔叔,我想您了!
我知道,叔叔一定在,他一定可以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