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 2|||
京津路上
─ 旅京笔记之六
在天津逛了一圈之后,黄昏时又匆匆返京。
天津 ,原名小直沽。 当年明朝燕王朱棣(后为明成祖)在此渡过大运河南下争夺皇位,大功告成之后迁都北京,并给这块宝地赐名。 天津 ,天子渡河之地、 京城之门户也。
天津城外,一马平川;车轮滚滚朝天边跑去,萧萧白杨如龙蛇翻卷迎面扑来。
悠悠四千余年, 假如以定都作为中国历史变迁的符号,一部史书有两个代表性符号。上半部属长安,下半部当推北京。
京津高速,全长一百四十余公里,这是地理概念上的长度。而在历史和文学的观照下,这条道路龙战玄黄、野血遍地,记录了东方中国从古代走向近现代的悲壮历程。
京津一线─这震耳欲聋的交响倾诉了多少扣人心弦的故事和传说?
清道光二十年(公元1840年)的鸦片战争敲开了中华古帝国的大门;清咸丰十年(公元1860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令清王朝颜面扫地。清同治十一年(公元1872年),清朝大员李鸿章惊呼中国遭遇 “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于是在天津展开了富国强兵的“洋务运动。” 然而, 处在十字路口的晚清朝廷仍然醉生梦死,李总督的治国宏图终归打折贱卖。于是,洋鬼子卷土重来,“进去捞一把再说。”公元1900年8月,八国联军攻陷天津后呼啸北去,骁勇八旗的不肖子孙落荒而逃。
清光绪六年(公元1880年),一个天津官宦富商之家生了个儿子,俗名李叔同。1906年,留日学生李叔同参加了孙中山先生创立的同盟会。辛亥革命以后,国民虽不再留有辫子,可是城头仍变幻着大王旗。旧时代的篱笆七零八落,新秩序的建立还是空中楼阁。李叔同困惑了,难道革命仅仅是官场走马换人的游戏?“海归”后的李叔同曾尝试教育救国,可是国将不国的现实使他感到幻灭。
公元1914年,艺术天才李叔同谱写了一曲风靡民国、至今不衰的绝唱《送别》,将新派人物和遗老遗少的情感世界均搅得地覆天翻,被称为二十世纪的经典。有论者认为歌词借鉴了古典名著《西厢记》中“长亭送别”的表现手法,浓缩了它的意境。这一说法当然有点依据,但一经推敲又无法自圆其说,因为往上追溯还有李太白的《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李叔同的《送别》决非中世纪骊歌的翻版,“浓缩”之说难免仅得皮毛。
在流行的影视作品中,李叔同给予人们的印象是温和而渊博的高僧,是富于才情的艺术和教育天才。李叔同属于他人生中后期生活的土地,─婉约缠绵的江南水乡。
笔者以为,这种打造似有以偏概全之嫌。李叔同诞生在渤海湾畔,他的骨血属于豪迈而悲壮的京津大地:且听民国肇始时期、津门才子李叔同“金刚怒目”的浩歌吧:
皎皎昆仑、山顶月,有人长啸。试囊底,宝刀如雪,恩仇多少?…看从今,一担好山河,英雄造!
公元1918年正月十五日,李叔同忽然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在杭州告别悲伤欲绝的日籍夫人和茫然若失的学生,皈依佛门。
我不禁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金刚怒目的李叔同和封号弘一的李叔同,究竟那一副尊容才是他的廬山真面目呢?
阿弥陀佛!
我走在夏日傍晚的京津路上,凭窗凝望着总也追赶不上的落日,仿佛看见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在血红的沃野间引吭高歌。一部老北京的故事─《城南旧事》诠释的悲欢弥漫心头,耳旁挥之不去的是一曲苍凉的乐章─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送别》黑鸭子演唱组http://www.yue365.com/play/1516/96315.shtml/flash (待续、七)